这都春天了。
新枝将旧叶顶落,黄的绿的叶子散落一地,南方的小镇中一年也就只有春天能看到满地的落叶了。爸爸用他独有的虚无缥缈的脚步漫步在满是落叶的国道上。风突然大起来,世界以风的姿态拭去了爸爸脸上的泪,国道上,除了爸爸,什么也没有。
爸爸,只是个代名词,是个感情的容器。真正的父亲,我和妹妹都没有体会过。爸爸,或许真正对自己好的那位男子才能如此称呼,这与有没有血缘没有关系。爸爸,或许是在他心中自己也是家人的那个人,这与相处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那天我与相识的妹妹聊起了天,爸爸收养了我们,从此三人一起谋生,四处旅行,相依为命,虽然没有母亲,但我觉得我并没有缺少什么,爸爸既是我们的父亲也是我们的母亲,反而,这样子才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家,每天都过着快乐的生活,三人相遇前都有不幸的事,最初经常找另两人倾诉,久而久之,我们开始重新正视眼前的世界,忘记了曾经的不幸,渐渐成为了爱笑的人,渐渐地找到了继续生存的理由,爸爸每天拼命工作,周五下午定时和美女护士约会,我和妹妹认真念书,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我们爱爸爸,爸爸也爱我们,就这样,可以每天都很幸福,就这样,每时每刻都可以笑着生活下去。他们的眼,是我此生无法再遇的海,他们的心跳,是专属于我的潮起声。
那天,我和妹妹偶然意识到和爸爸拍拖已久的美女护士之所以不答应和爸爸结婚,是因为爸爸带着我们。此后,每天都会梦到爸爸哭着求我们离开他,或许在不经意间,曾经的依赖已经变成了累赘的形状。二零一零年的十二月五号,我带着妹妹逃跑了,为了让爸爸更自由,我将我的小名归还于他,我想,爸爸一定会很开心,然后忘掉我们幸福的生活下去,毕竟,我们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拖累了爸爸。然而由于妹妹萌泄露,随着萌的印记,爸爸最终找到了我们。
日子似乎变了样,三个人不再无拘无束,面对爸爸,生出了一种长辈的感觉,有些话,也不敢再当着爸爸的面说了。爸爸变了,我们也变了,变得更加像个大人,渐渐的将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妹妹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说好的一家人型仍存在,魂却散了,爸爸他,也许已经不爱我们了。
第二年的六月三号那天,女护士和她的两位家长突然来访,爸爸百般尴尬之下,只好叫我们躲到房间里的衣柜去,并叮嘱我们不能出声。客厅中的谈话声清晰地传过来,女护士并没有告知她的父母爸爸带着我和妹妹的事情,双方谈得很来,女护士也答应了爸爸的求婚。
“不如,明天你就搬到新家来吧,这挺旧的,住着不舒服。”
爸爸以沉默代替了回答。那一刻,我挺开心的,爸爸就要离开我们过上自己新的生活,不需要再被我们拖累了,似乎自己得到了救赎,过去犯下的错也就一笔勾销了,这一次我和妹妹都不会阻拦爸爸,任爸爸到远方去。
客厅中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似乎客人要离开了。
“我听说你带着两个孩子,所以一直都没同意女儿嫁给你,我就说嘛,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带着两个小孩呢,这下我就放心了。”
沉默。
客厅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了,女护士和她的家人,就要离开了,明天,爸爸就不是爸爸了。
“等一下”
“?”
“谁说我没有带着两个小孩了?我带着一对兄妹,他们很可爱,很懂事,比你们这些人都来的爽快,他们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爱他们,比爱您的女儿还爱….”
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到客厅的声音了,我和妹妹用尽全力忍着自己的泪水,因为爸爸叫我们不要发出声音,所以我们不能哭出声。
就在这一刻,似乎有两个人从家里的后院绕了进来,闯进我们的房间,用蛮力将我们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子,是女护士的家人派来的人,虽然很想再继续和爸爸生活下去,为自己前段时间的任性好好的道歉,但是这一切似乎都晚了,我和妹妹,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我和妹妹走了,会在很遥远的地方继续注视着爸爸。
“你带了两个小孩?是在说笑吧?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他们在房间的衣柜里。”
说完爸爸走向房间,看到空空的衣柜,沉默,是因为泣不成声。
道路上就只剩下爸爸啜泣的背影,世界什么也没有为他留下。每年的妹妹生日那天,他都会到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今年也一样,不同的是,石板凳上又出现了一对正在聊天的兄妹,他们三个曾经在哪里相遇过吗?为什么两人一见到他就自然地喊出了“爸爸”?这一次,不会再逃走了吧?
三人一起走在国道上,走不出爸爸思念的边缘。
……
“护士,今天这个人还没有醒吗?”
“恩,也许,一直不醒,才是最幸福的吧。”
作者|廖祖康,北京邮电大学国际学院2011级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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